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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一百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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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她看著茫茫的夜色山霧,深深淺淺的黑,遠遠近近的莎莎聲,將她冷喊的呢喃聲都卷在山風裏。

去了哪裏?他會去哪裏?

她渾身都是汗,被山風一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她在腦子裏拼命回想沈宴的每句話,分析他的每句話,試圖找出他要去的目的地,但她發現沈宴從未透露過一絲想去的地方,他甚至沒有流露出過想離開她的意思……

她以為沈宴永遠會在,她沒有想過有一日沈宴會從她身邊離開。

她抓緊韁繩,咬得牙齒咯咯作響,他帶走了小九,帶走的南楚,帶走了扶南,帶走了所以他認為重要的人,卻留下了她。

猛地調轉馬頭,她想她該回去,將相國府被留下的所有人抓起來拷問,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一定可以找到沈宴去了哪裏,就算找不到……她就將所有人吊在城門口,將玄衣吊在京都之上,昭告天下,他不是答應過姐姐留下玄衣一條命嗎?

她就不信他不回來!

剛要策馬,卻遠遠見一行人打馬追來。

“聖上!”當前的是玄衣,之後是幾個她不認識的禁軍。

玄衣急馬到她身側,又急又喜道:“我問出來了聖上!問出舅父去哪兒了!”

“去哪兒了!”九微心頭突突直跳。

玄衣喘了口氣,“您走之後我又回去相國府,正好看到老管家在收拾東西,是一些房契和票據。”從懷裏掏出來一疊被風吹亂的票據遞給九微,“盤問之下老管家才說舅父走的匆忙又不怕您懷疑所以沒來得及收斂家產,所以命老管家暗中收拾,等您走之後再偷偷給他送去。”

“那就是說他還沒有走遠?”九微握著那一團票據手指發白,“他在哪兒?老管家說了嗎?”

玄衣道:“就是離京都不願的一個錢莊上,那是舅父的私有錢莊,聖上知道嗎?”

九微盯著那票據冷笑了兩聲,她不知道,沈宴對她一直有所底線有所保留,許多許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玄衣看她,謹慎問:“聖上可要先回去,等劉將軍來了在趕去找舅父?”

“不必。”九微道:“現在就去,沈宴是什麽樣的人精,要是聽到一點風聲立馬就跑了。”她看一眼玄衣帶的一行人,“你們隨我去,差一個人回去通知劉沛陽速來就是了。”

玄衣點頭應是,點了一個禁軍回城。

九微已一馬當先的往玄衣說的那個錢莊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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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霧山風吹的她渾身冰冷,趕到錢莊前跳下馬胸腔裏跳的厲害。

是個不大的錢莊,倒像個冷僻的宅子,緊閉著黑色的門。

九微在馬下喘了一口氣,疾步上前去要試試看推門,門卻應手而開,這讓她一楞,一個錢莊居然夜不閉戶?

還沒待想明白,玄衣在身後忽然叫了她一聲:“阿姐。”

九微回頭一支羽箭破風而來,直逼她胸口,她來不及多想猛一側身,那支羽箭便刺在她的肩膀上,洞穿而出直釘在背後的門上,撞開門,帶得她跌進門裏。

玄衣就在數步之外的馬上輕盈盈的笑了,他背後是一個個張弓滿弦箭尖直指九微的禁軍。

肩膀在流血,她跌靠在門裏,捂著肩膀看玄衣,只是短暫的驚楞便明白了,她中計了,什麽老管家招供,什麽私有錢莊,玄衣身後的禁軍也都不是她的人。玄衣早就設計好了,她心裏竟先浮出一個念頭——

“沈宴呢?”她脫口先問:“是你抓了沈宴布局引我出來?”

她寧願是她掉以輕心中了計,都是玄衣布的局。

玄衣卻在馬上笑道:“我怎麽有那個能耐抓住舅父呢?是你自己逼走了舅父,我只是討個巧,趁機而已。”

她臉色慘白,捂不住肩頭不住流出的血,扶著門框慢慢起身問:“那京中突然冒出來的刺客是你的人?”

“那個倒是我的人。”玄衣坦誠道。

“也是你派人夜入崔子安的府邸,好把劉沛陽引去嗎?”九微暗自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玄衣毫不隱瞞,“我本以為引你出城要費些功夫,但沒想到你一聽舅父不見了就這麽……蠢,輕而易舉的就出城了,輕而易舉的就跟我來這兒了。”他擡了擡手,讓禁軍瞄準了九微。

九微先道:“你以為殺了我你還能活著回京嗎?”她默默後退半步笑,“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早已立下遺詔交給了劉老將軍,一旦我死立刻殺了趙明嵐和你,傳位於小九。”

玄衣臉色一變,要下令射箭的手頓了住,“你居然將這江山給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野種都不肯給我。”

九微冷笑道:“因為你太不聽話了,玄衣我是你們的保命符,我死,你們也得陪著我。而且……”她手指一動,勾出脖子上的紅繩,紅繩之下懸著兩塊小方牌,“你忘了我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

玄衣一楞,“你已攻略有人了嗎?舅父?還是太傅?”

九微暗自的,慢慢的往宅子裏退,“你覺得呢?你覺得我會在沒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下留你在身邊嗎?”

玄衣舉起的手指一點點握緊,盯著臉色慘白的九微慢慢笑了,“阿姐果然比我要聰明,但是啊……箭在弦上,我如今殺不殺你都得死對嗎?”手猛地一放:“殺!”

在羽箭射出的一瞬間九微“哐”的甩上大門,閃身消失在宅子內,羽箭噔噔噔的全定在漆黑的大門之上。

玄衣冷喝:“命宅子裏埋伏的人動手,今夜無論如何她都得死在這裏!”

禁軍領命掏出信號煙火,飄然燃在空中炸開。

九微捂著肩膀逃到宅子裏,看到信號煙火升空的一瞬間心就是一沈,玄衣……還埋伏了人?

她看著靜悄悄黑漆漆的宅子,不敢再亂走,跑被玄衣埋伏的人撞個正著,閃身躲進一間小耳房中,貓身在門下,捂著肩膀一陣一陣的喘。

解下腰帶捆住肩膀上的傷口,用嘴咬著帶子系緊了,疼出她一頭的汗,剛想喘口氣就看見房門外一排黑魅魅的人影快速而過,她忙閉了呼吸。

就聽到那過去的人影在大門外,不知道低低向玄衣稟報了什麽,玄衣朗聲道:“阿姐,你如果現在出來我可以不殺你,我們可以慢慢商量,你繼續坐你的江山,只要將來把位子傳給我,好不好?”他等了一會兒,又道:“不然……我一把火燒了這宅子再將劉沛陽他們引出來一個一個解決掉!”

她靠在門板上極低極低的呼吸。

玄衣又道:“我想阿姐也一定不想用那小方牌重新來過吧?不然你何必躲呢?早就用了。”

她握著胸口的小方牌,指尖一點點的收緊,是啊,不到萬不得已她怎麽也不想再來一次,她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好不容易……

忽有煙火味透了進來,有濃煙從門縫裏湧進來,九微心知不好,起身往裏面躲了躲。

她在漆黑的屋子裏摸到一張小床,她累極,一身一身的汗和肩膀上怎麽也止不住的血,便坐在了小床上,看著門縫裏越湧越濃烈的煙,慢慢去摸懷裏的東西——是一把小匕首。

她一直帶著,從未離過身。

她將肩膀上的箭斬斷,然後扯下脖子上的小方牌,低頭看著匕首和小方牌,她想她又該死了嗎?

撐了這麽久,苦心經營了這麽多,最後她還是要已這樣的方式重頭再來了嗎?

她想起許多以前的事,第一次重生,第一次被背叛,第一次被舅舅當成棄子送走,第一次她在沈宴窗下哭……

還有那些因為她而死的人,大勇,秀娘和林雲……

她一個人經歷的生生死死,她和沈宴一起經歷的九死一生,還有那些許許多多她咬牙硬撐下來的夜晚。

她累極了,真的累極了,到最後她連沈宴都輸了。

她是一個人,始終都只有她一個人,誰都會離開她。

她在滿是濃煙的屋子裏將冷汗淋淋的額頭埋在掌心裏笑了起來,笑的不可抑制,笑的滿臉冷汗,多可笑,她重來一次就失去一些重要的人和事。

第一次是長情,她曾經的摯愛。

第二次是陸容城。她唯一的親人。

再後來是顧尚別,太傅,那些人離開她,疏遠她,與她背道而馳。

如今,是沈宴。

沈宴……她以為永遠不會離開她的沈宴,支撐她走到現在的沈宴……沈宴,沈宴……

手指一松,小方牌落在了腳邊,叮的一聲輕響,她握著匕首看了一眼匕首上映照出的自己,變得有些陌生,越來越像沒有重生前的她了,她居然覺得陌生……多可笑。

這次,她竟不想再重生了,她太累了。

她閉上眼將匕首猛地割向自己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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